青瑶不禁怒道:“王妃也是大夫,论治病,她可比你清楚!”
沈柔嗤笑:“可是阿策觉得你们王妃嫉妒我,不愿意真心为我医治,他信的人,是张军医。”
“张军医说什么,你就得做什么。”
她勾唇,眼神不屑地扫视着我。
一副只要我拒绝、随时准备大闹的模样。
如今已是深夜,若让她再闹,阖府上下谁也别想睡安稳觉。
我探了探她的脉象后,咬咬牙将双手伸入寒冰里。
沈柔见状,笑得更加得意。
她压低声音道:“早这样不就好了。”
“阿策与我青梅竹马,我们之间的情谊哪里是你能比得上的。”
“我死了夫君,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也要把我和安儿接入王府,说明他心里还是有我的。
而我沈柔,向来不愿与他人分享爱人!”
“识趣的,你就把他还给我,不然日后难堪的只会是你!”
走出她房间时,我的双手已经冷得没有知觉。
李云策没有第一时间进去看望沈柔,反而牵住我的手,眉眼间竟似有些心疼。
他握着我的手,伸入了他的衣衫里取暖。
我惊诧地抬头看他一眼。
李云策轻叹一声:“辛苦你了,沈柔夫君马革裹尸还,这些是我们该做的。”
他正了正神色道:“阿锦,若是你愿意取心头血救她,就不必再受这样的苦了啊……”我宛如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。
绕来绕去,到头来还是惦记着我的心头血。
我终是忍不住赤红了眼,猛地从他怀里抽出手,怒道:“李云策,我是大夫,我能不知她的病难治么?!
至于如何治、如何用药,更要结合她的病症判断!”
“她又不是中毒,以我的血入药根本没用,那是沈柔骗你的!”
李云策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。
却很快转为满脸的失望。
他说张军医随行大军,见多识广,连将士们断臂断腿,张军医都能妙手回春给他们接上,是我比不上的。
“阿锦,我知道你不喜欢她,但早在她出嫁之后,我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……啊——”里间突然传来沈柔凄厉的惨叫。
下一刻,说着自己与沈柔没有任何关系的人,便如风一样消失在眼前。
青瑶担忧我,宽慰我道:“王妃,王爷和谢将军是结拜兄弟,将军已故,他有心照顾兄弟妻儿,也是能理解的。”
我听入耳里,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。
李云策想要讲义气照顾兄弟妻儿是好的。
可明明有那么多种妥善安置他们的方式,他偏偏选择把人接进府里。
不仅令我难堪,还会给沈柔招来流言蜚语,让外人胡乱揣测他们之间是否有不正当的关系。
但他还是这么做了。
又真的只是因为兄弟情义这么简单么?
“走吧。”
许是寒气入体,当夜我也发起了高烧,浑身滚烫,头痛欲裂。
……迷迷糊糊间,我似乎看见穿着大红嫁衣的李云策。
他满眼温柔,牵着我的手许诺一辈子对我好,永不纳妾,与他并肩而立的人永远是我。
画面一转,却是他将沈柔母子带回府里的那日。
那时他率援军前往战场,一去就是一整月。
我日夜担忧,寝食难安,连自己有孕都不曾发觉,忧思过虑差点导致滑胎。
半月后,李云策终于抵达京城。
我满心欢喜跑出门去迎他,却看见他抱着谢安下马车、谢安圈着他脖子亲昵不已的场面。
“阿锦,谢兄舍身为国,如今他的妻儿无家可归。
你素来心善,一定不介意他们母子暂时住进府里的对不对?”
他早已做出决定,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。
沈柔和谢安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时间。
有一回我在后花园呆坐,洒扫的下人没发现我,肆无忌惮地讨论:“你是没发现,王爷和谢夫人母子一同用膳,你喂我我喂你的,不知内情的,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家三口呢!”
“谁说不是,我听老嬷嬷说,原来谢夫人和王爷是青梅竹马,王爷还向太后娘娘求娶过谢夫人!
只不过郎有情,妾无意,人家喜欢的是谢将军!”
我猛地开始反胃,恶心的感觉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那日我回到院里就开始吐,吐到李云策不得不分身来看我。
“我没事。”
我面不改色,“我自己是大夫,心里清楚。”
不知为何,我就是不想告诉他我有了身孕一事。
在李云策皱眉责怪我的那刻,我甚至,不知道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。
“阿锦,你别学那些后院妇人用来争风吃醋的不入流的手段。”
“沈柔她生病了,我只是和张军医谈论医治的方法才无暇分身。”
青瑶不明白,从前我稍微有点不舒服,都仿佛如临大敌的李云策,怎么能看着脸色苍白的我说出这样尖嘴薄舌的话。
但在我又呕得撕心裂肺时,她再也没去找过李云策。
后来,我每次见他,都绕不开沈柔的名字。
窒息感倏然席卷全身,我挣扎着睁开了眼,大口喘气。
“太好了!
王妃终于醒了!”
青瑶喜极而泣。
我茫然看着四周,李云策坐在我床边,紧绷的脸缓和下来。
“没事就好。”
他说。
他稍微侧身,我就看见他身后还站着一名女子。
那名女子戴着紫色面纱,露出一双我很熟悉的眼睛,正是苗疆圣女惟灵。
更是我从小到大的死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