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……对呀,大人。怎……怎么了?”小厮结结巴巴道。
“吹的是什么曲子?”徐有功问。
“挺熟悉的,一时间忘记叫什么了。”
小厮被两人看的一脸紧张,脑子卡壳了。
徐有功一脸严肃道:“去问问其他人,有谁听到笛声了,问问是什么曲子。”
一会儿,小厮带着一个仆婢过来:“大人,她知道是什么曲子。”
“你昨夜什么时候听到的笛声?吹的什么曲子?”徐有功问
“回大人,子时左右听到的,是一曲《折柳》。”那仆婢回答。
钱诚在一旁激动的说:“折柳,真的是折柳。大人,果然让你说中了。”
徐有功心想:两次都是子时,说明凶手可能是杀完人,然后坐在房顶上吹的折柳。
可为什么吹的是折柳呢?
折柳有朋友间折柳送别之意,又有追思怀远之意,杀完人送别死者?追思怀远?
“走,我们去金吾卫。”徐有功转身向外面走去。
钱诚立马跟上。
二人找到了金吾卫,亮明身份,说明想见昨日负责南市巡夜的金吾卫。
少顷,却见到了一面之缘的金吾卫郎将苏子瑜,施施然走过来。
“见过苏郎将,下官大理寺丞,徐有功。因南市和章善坊这两日连续死了两个官吏,死后均被分尸。
现在掌握的凶手的情况是,凶手杀完人之后,约在子时左右,会在死者的房顶上吹奏一曲《折柳》。
所以想来问问,金吾卫这两日巡夜,有没有人见过这个凶手。”
苏子瑜听完,招招手,派人去叫夜间巡防的金吾卫询问。
果然,昨天和前天夜里,巡防金吾卫都听到有人在吹折柳,但是并没有见到人。
“既如此,还请诸位金吾卫同僚,夜间巡防之时多多留意凶手情况。期望你我双方携手,能尽快还神都一片安宁。”
徐有功笑着对苏子瑜客气说道。
苏子瑜表情冷冷的,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:“好说。徐寺丞,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凶手相关的信息。”
“仵作推测出来,凶手大约使用的是这种武器。”徐有功将图纸递给苏子瑜。
苏子瑜只看了一眼兵器图,就立马认出来了:“高昌玄斩斧。”
“高昌玄斩斧?”徐有功搜索了一下记忆,并没有找到答案。
“这是以前高昌国出产的一种斧子,这种斧子是用陨石玄铁所做。斧刃扁宽,十分锋利,斧身较小,但分量极重,砍人剁骨,不用第二斧。”
苏子瑜讲起这件兵器,忽然眉眼生动了起来,再也不是冷冰冰的。
“端是一把神兵利器呀,可惜了,自从高昌灭国之后,就见不到这种兵器了。”苏子瑜一脸惋惜。
“还有其他线索吗?”苏子瑜转头看着徐有功问。
“凶手杀完人之后,画了个圈,将砍断的头颅和四肢,在圈内摆成一个奇怪的造型,旁边还有些看不懂的符号。”
这个问题徐有功看了两天,隐隐感觉像是某种祭祀的仪式。既然这苏郎将一眼看出兵器的来处,说不定知道点什么。
苏子瑜:“能否画出来,我端详一下。”
徐有功赶紧从怀里,将死者死状图拿出来,递给苏子瑜。
苏子瑜端详半天:“这看上去像是在祭祀?不过我也不确定。我家老管家肯定知道。”
“来人,把这两张图纸拓印下来,送去给老管家看看。”苏子瑜转头对自己的亲兵说。
苏子瑜又对徐有功说:“有消息了,会派人去大理寺通知你。”
徐有功连忙感谢:“如此便多谢苏郎将,真是帮了大忙了。”
苏子瑜没有吭声,徐有功抬眼看了苏子瑜一眼 ,发现他皱着眉头在想什么。
徐有功仔细打量了一下苏子瑜,不愧是神都最受小娘子欢迎的人物。
生的唇红齿白,剑眉星目,有一种坚毅而锐利的俊美,看人时目光犹如两道利剑射向对方。
就是周身那股冷气,犹如万年不化的冰雪,冻的人直发抖。
徐有功心想:这苏郎将外表看着冷冰冰的,实际上还挺热心。
过了会儿,苏子瑜总结道:“如果凶手用的这种兵器,大概率他与高昌有关系。”
徐有功疑惑道:“高昌人,为何要来神都,杀两个小官吏呢。”。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这是你们大理寺的事儿。”苏子瑜又变得冷漠起来。
徐有功:“苏郎将说的是。不过本官总觉得今天夜里恐怕还要出事,还望苏郎将加强巡防。”
苏子瑜干脆而冰冷的回答道:“这是自然。”
从金吾卫出来,钱诚就问:“大人,接下来咱们去哪儿?”
“回大理寺。”徐有功头也不回的说。
回到大理寺,徐有功一头扎进大理寺的案牍库。案牍库里有吏部备份的朝廷官员任职记录。
徐有功很快找到了陈良弼的。
陈良弼,以前隶属于右武卫,骁骑营。是下辖粮草督官冯博远,手底下的一个小兵。
高昌灭国后,大唐建立了安西都户府,设高昌县。
显庆三年,陈良弼随右武卫驻扎安西都护府,负责高昌县粮草运转。
如果说陈良弼能与高昌相连接的地方,就只有这里。
但是无论徐有功怎么查,都查不到,孙正和与高昌的联系。
孙正和所有的资料都显示,这人一直都呆在神都洛阳,最远的地方也就去过荥阳。
徐有功一时之间陷入困局,不知如何是好。
中午,徐义给徐有功送来了丰盛的午饭,可是徐有功毫无吃饭的心情。
钱诚进来了,看了看饭食,坐下来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。
徐义站在旁边看的直翻白眼。
钱诚吃饱喝足之后:“大人,陈良弼的验尸结果出来了。”
徐有功抬头看了他一眼,示意他接着说。
“这是验尸结果。”钱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徐有功。
只见那纸上写的是死因:于脖颈处一斧毙命。
分尸所用凶器一栏:图案还是高昌玄斩斧。
伤痕鉴定这一栏写着:头颅和四肢均被一斧砍断,并未重复砍伤的痕迹。体内未发现其他药物成分。
“这凶手这次为什么不灌汤药,而是直接杀死了?
若是同一凶手所为,那到底是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?”徐有功喃喃自语道。
“谁知道呢?”钱诚这次不敢猜了。上次猜着是飘红,结果相差十万八千里。
“没事,大胆地猜。破案吗,大胆假设小心求证,是基本原则。”徐有功笑道。
“切勿失误一次,就再也不敢猜测了。”
“那大人,我可说了啊。”
钱诚听了抬起头看着徐有功说:“两次不一样,会不会这次是临时起意的,仓促之下,所以才会选择先将他的头砍了。
毕竟陈良弼的家庭挺和睦的,他娘子应该也不像刘娘子一样,想杀了他。”
“临时起意……仓促之下……”徐有功沉吟这两个词。
半晌忽然眼睛亮了起来,站起身来拍着钱诚的肩膀道:“你看人不怎么准,但是你想事儿有点水准。”
钱诚被莫名其妙的夸奖,变的高兴起来,咧着嘴直笑。
“走去牢狱里,再次提审刘娘子。”徐有功站起身来往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