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声音喃喃,带着微不可察的抽泣。
我却觉得荒谬至极。
“因为你不爱我了,这个理由还不够吗?”
沈方淮温热的眼泪落在我的脖颈,声音颤抖:“若我说……我爱你呢?”
我轻笑。
沈方淮爱我?
真是我这二十年里,听过最大的笑话。
他说出的话,和吐出的酒气,一样叫人作呕。
若是他在我被温念可陷害时同我说这话,我或许会满眼欣喜地回应。
就算他肯去护宗寺看一眼,我也对他的爱深信不疑。
可他什么都没做。
“沈方淮你扪心自问,你还信自己的醉话吗?”我冷冷地盯着沈方淮。
他面上醉意朦胧,眼神迷离。
我快死了,他却得意畅饮,一醉方休。
为什么?
凭什么?
我将里衣解开,布料滑落在地,嘲讽地看着他:“沈方淮,你好好看着我。你看到这些,还能心安理得地说爱我吗?”
顷刻间,沈方淮面上微红的醉意消散殆尽。
他瞳孔紧缩,嘴唇微颤。
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始料未及的表情。
我的身上,青青紫紫,交错着腐烂和未愈的伤口。
烙在我苍白的皮肤上,可怖骇人。
我自嘲地对他说那些伤口的来由:
“背后的烫伤,是我给元度住持添炉火没站稳,摔在地上,她把烧红的木炭倒在我背上,生生烫出来的。”
“最长的伤疤,是因为晚了一刻钟,她拿起藤鞭甩在我身上,藤鞭的尖刺插进肉里,直到再无好地方才肯停下来。”
“腐烂的伤口,是你来接我前一天,我实在饿得受不了,去翻泔水桶的残渣,被她训失了体面,浸在水里打出来的。”
伤疤太多,我说得累了,就慢吞吞地穿好衣裳,冷漠地看着沈方淮歉疚的表情:
“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爱我,可若不是你,我也不会灵根尽毁,被送进护宗寺吃尽苦果。”
“沈方淮,你虚伪得让我作呕。”
沈方淮难以置信地步步后退,眼眶通红:“不是这样的,我没想过你过得竟是这样的日子……”
“云晞,我没想到你会如此,对不起,对不起。”
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,潸然泪下,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子。
“云晞,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?”
我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,只觉得好笑:“若是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,便向师尊禀明,放我离开宗门吧。”
沈方淮几乎是哀求着我不要离开。
他养在师尊名下,是人人称羡的天纵奇才,从没有如此低声下气过。
可现在,他的眼泪、他姗姗来迟的深情,都不值钱了。
我轻笑:“沈方淮,你真贱。”